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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卷書也不能形容一二的恥辱。 (3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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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比他倆更頭疼,“哈哈哈,來來來,喝酒喝酒~”

漢軍上下看似風風火火,實則按兵不動,即在等待某件東西,又想把流沙、羅網、影密衛同時消耗幹凈,一石三鳥。

“嗯,果然是好酒……唉,只可惜軍師不能共飲啊”蕭何一副遺憾的樣子,話裏若有所指。

陳平端上兩道下酒菜,調笑地搖搖頭,“軍師身體尚未覆原,他在這裏,只怕我們連茶都沒得喝~”以張良的智謀,早該料到這一天。

“是啊,只可惜樊噲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啊”能夠鏟除羅網的勢力,怎會不令主公忌憚?利器殺人,敵懼之,友慎之。

張良這一步要是走不好,日後就不是嫌隙那麽簡單的事了。

說到那幾個武將,陳平忍不住笑出聲,“幾位將軍直爽英武,倒是令人羨慕。”

“的確,來~陳老弟,再幹一杯”蕭何也不點破,權當今日就是來找陳平喝酒的。

從酈食其那裏出來,已是月至中天,走在無人的長廊上,做個全身伸展,深吸一口氣,屋檐下掛著的冰條子都充滿了親切感~

娘的,憋,死,老,子,了!

原以為不再喝藥的日子會好過些,沒想到酈食其居然以‘酈商沒有把女兒教好,才導致她長大後離經叛道’為由,每天強行拉著我上課!

說什麽看我最近氣色恢覆了不少,至少可以堅持每天三個時辰的課時……早知道這樣,就算那天被掐成兔唇我也不醒。

“咚”銅鑼一響,子時已到。

子時是十二個時辰的第一個時辰,就是說已經是新的一天了……趙高的生辰。

我陪他過了七個……啊呸,六個生辰!他在炕上睡大覺,我卻坐在門檻上給他洗衣服的那個生辰當然是不算的!

走到院子裏開始堆雪人……其實作為一個什麽也不缺,每年二月十八就陰戾到斷水經過他旁邊,都要貼著墻走的人,我實在不知道送他什麽好。

趙高又不像我,對生活充滿了低級趣味~

比如……

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,我會一直認為趙高有什麽後天隱疾。

要不然真以為我親他抱他,就沒有別的因素?不不不,就算是為了試探,我膽子也沒那麽肥,是真的覺得他有隱疾,才敢那麽幹。

在成親的一年後,也就是被衛莊的劍氣砍得差點殘廢,需要在家裏休養的那段時間,不知怎的,就傳出了中車府令夫人終身癱瘓的消息。

於是,那些古道熱腸的達官貴人、皇親國戚、貴婦淑女,就各種給他拉紅線、塞姑娘。

被人把姑娘送到床上的情況,真的不少,而且方式一次比一次高端。

這麽多年,別人送給趙高的女子中,有些真是令人難以忘懷,有些不但令人難以忘懷,還特別的……特別。

總之,前凸後翹,媚而不妖,妖而不俗,俏皮可人,出水芙蓉,高貴典雅,溫婉賢淑,驚才絕艷……反正就是很特別的讓人……腦補各種香艷的畫面。

可趙高居然沒有一點反應……咳咳,我指的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反應。

嘖嘖~

這不是有隱疾是什麽?連我一個女的都想上去摸兩把過過癮。

後來我就想,可能是因為對著我的時間長了,拉低了他的審美,又或者他不喜歡主動的,愛好強取豪奪那種調調?

六劍奴天天如影隨形的跟著他,他為了維持認真刻苦的上級形象,不好意思去幹點別的什麽事兒,也是有可能的……

當然,也不排除他有什麽特殊癖好,這種可能性。

所以,在探索真相的過程中,我和六劍奴打了個賭。

對象就是為了趙高搞得國破家亡,不惜加入羅網,一路挺過逃殺訓練,過關斬將……結果,正式賜名的當天,直接被趙高堆了雪人兒的常月。

乖乖~

趙高直接跟我說那些事的時候,不僅讓我覺得他真的特別渣,更導致我輸給六劍奴每人五百兩,我還必須給他處理各種桃花,以至於悍婦的罵名挖都不挖下來。

可就是因為這樣,我堅信了他一定有隱疾!

成親的第四個年頭裏,我甚至十分隱晦,婉轉地勸了他,“這個吧……人吃五谷雜糧,怎麽可能不生病呢,這個……生病了,就得治!不治又怎麽會好呢?你說是吧,夫君?”

猶記得,他當時正在練字……然後筆都折斷了,再然後他就把我扔進地牢裏,赤手空拳地對付了一群彪雄大漢……

是的,這才是趙高繳了我兵器,把我丟到那種地方的真正原因。

不然你以為我被戚氏一家關在馬車裏的時候,是從哪裏爆發出來的力氣?完全是趙高公報私仇的後遺癥啊。

然而,那個他後天隱疾已經嚴重到厭惡女人的想法,一直堅定不移的在我腦中留了下來。

但又不敢再說。

這也間接導致了我上次怒從心頭起,惡向膽邊生的去他房裏洗澡,差點被他用事實證明,他身體好得很!

愛大概就是,離開的時候不覺得痛苦,想念的時候不會難過,刀劍相向的時候……沒有恨你。

揮舞的長劍與空氣擦出嘯鳴,錯落有致的音調在赤色的光芒中跳躍,隨著黑衣紅發一起流曳,吟唱低沈的歌聲。

“綠兮衣兮,綠衣黃裏……綠兮絲兮,女所治兮……”刺骨的寒風由趙高胸膛之上,鎖骨之下的傷口灌入體中,單薄的常服本不足以禦寒,迅疾的劍勢更是助長了寒邪侵體,何況,傷勢已深入臟腑,無藥可醫。

趙高的手腳已是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,然他自己是不覺得冷的,“我思古人,俾無訧兮……”我思故人,是你使我無過失。

與欽原一起過的第一個生辰不同,這件黑色常服是她不小心劃破了之後,怕自己發現,一針一線縫回去的。

不過……大約她縫的時候怕不結實,居然用了棉線……嗬,趙高的嘴角微微揚起,天底下怕是沒有哪家的妻子會像她一樣,把丈夫的衣服縫得像麻袋,“我思古人,實獲我心”我思故人,樣樣符合我心意。

“你可曾恨我?”握著通體暗紅的欽原劍,趙高毫不在意惡化的傷勢。

怕你敬你,從未恨你

從未恨我?我心如是。

指點重用,愛你敬你,從未恨你。

我……也沒有資格恨你。

欽原劍灑落的漫天霞光裏,一瞬間的月暗星明,趙高終窺得蒼龍七宿的全貌。

掩星一去,蒼龍方現。

只不過,這顆掩星去的或早或晚都會影響蒼龍七宿的方位,和它要揭示的秘密。

趙高知道,欽原一直很清醒,清醒到從自己花了幾個月功力救她醒來,浮光有意無意的提醒她改命,自己對她表明心意,深入漢軍,與張良一起前往蜀地,到最後死在鬼翎手中,都不曾迷失方向。

更別說什麽性命棋子。

心有枷鎖,便處處地獄。

從她斬斷情念的那一刻起,她的心,早就自由了。

因而,即使欽原對自己動手的理由不夠充分,趙高也不想再做什麽了,他這一生算計的太多,布局的太多,總想著要掌控一切,到頭來卻把自己推到了死角。

與其深究,不如放手。

放過她,也放過自己。

事實證明,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容易的。

就像……

“妹妹?”

“你妹……”為了堆個雪人,手都快凍斷了,身後突然有人打擾,齜牙就接了句臟話,然而一閃而過的異象,幫了我個大忙。

明月在漫天霞光裏頃刻暗淡,靜謐的夜空頓時星鬥璀璨,只是一瞬,便足以讓觀星象者讀懂天下大事。

哪怕欽原這樣不懂星象的,也在雪中呆立了許久。

“妹妹?”酈疥近身,伸出手想拍她一下,“啊!放放放……”

習以為常地抓著酈疥的胳膊往後一擰,分筋錯骨之際,突然意識到這個樣貌與酈燕有幾分相似的男人,應該是酈商過繼給酈食其的那個兒子,也就是酈燕的親哥哥。

趕忙松手,並用內力逼出一身冷汗,栽倒在身邊的雪人上,“哎喲,頭好痛……哥?對,對……對不起,我也不知道剛剛是怎麽了”內疚到不知所措的樣子。

酈疥搖搖頭,妹妹的精神果然不太正常,“沒事兒,哥就是來看看你,雖然羅網爪牙都清除幹凈了,也不排除有人會去而覆返,你一個姑娘家,又……不太安全。”

又是個精神病對吧?

“哥放心,妹妹不愁沒人照顧,只是剛才的異象,怕是將有大事發生。”

酈疥嘖嘖稱奇,“比起這異象,軍師才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~”

“怎麽,難道他連天象都能預料到了?”你可長點心吧,他最擅長忽悠你們這些老實人了。

“你呀~”酈疥寵溺地笑了笑,順手改造起妹妹的雪人來,“軍師之前極力反對入主鹹陽、誅殺趙高,說什麽時機未到,拖來拖去,楚軍越來越近不說,也害得阿城一家慘死,漢軍失了一大助力,大家都說,想不到軍師也有失誤的時候,結果……沒想到啊~”

沒想到什麽你倒是說清楚啊!

酈疥一邊修飾雪人,一邊閑話家常,“子嬰自個兒來投誠了不說,還雙手奉上了秦國的幾件寶貝,富商巨賈更是爭先恐後給漢軍捐錢捐物,你說說,軍師是不是很厲害~”

阿城的藥材生意遍布整個鹹陽,他一家慘死,不用劉季開口,隨行的軍士就會自動把消息散播出去,漢軍素來宣揚仁政愛民,前不久又有蜀地民眾甘心臣服,這些有錢人懼怕羅網,更怕屠殺二十萬秦兵的楚軍,自然會向漢軍靠攏。

所有的黑鍋都楚軍背了,漢軍旁邊掙個名聲,有什麽難的。

不過,除了傳國玉璽,‘子嬰’還能有什麽寶貝?

“可惜,百姓們給漢軍的物資都被主公一厘不少的退了回去”雖有一點微微的遺憾,酈疥也無話可說,經此一事,酈家上下無不對張良心服口服,“爹前些日子跟我說,幸好聽了軍師的話,乖乖從蜀地回來,否則就算漢軍不出手,楚軍也不會放過我們。”

“既然是軍師,目光自會比他人長遠,只是哥哥,切勿深信張良”人生在世,千萬不要和兩種人交朋友,我這種,張良那種。

酈疥捏雪的動作停了下來……緩了好一會兒,語氣裏夾雜了些告誡,“哥不管你之前和軍師夫人發生了什麽事,你在蜀地對軍師做過什麽,以後還會喜歡什麽樣的人,有兩點你必須記住”起身看著自家小妹,爹說的沒錯,燕兒確實被寵壞了,剛才的舉動只怕也是裝的,“軍師是酈家上下的恩人,軍師夫人的死,軍師至今只字未提。”

“咦?”我不是被我掐死的嗎?

深呼吸一口冷空氣,平覆一下心情,要不是看在妹子還有傷的份兒上,酈疥非得好好教訓一下這丫頭,“臭丫頭,在別人面前裝也就行了,跟哥還裝個什麽勁兒?軍師夫人要不是吃了蜀地木芝,怎麽會傷成那樣?要不是被羅網誤打誤撞廢了武功,恐怕連軍師最後一面都見不到。”

啥?!

好你個酈燕,怪不得你能捅趙高兩刀,我說鬼翎怎麽對我下那麽重的手……哎,等等,為什麽我死了你們還這樣稱呼我?難不成劉季那王八蛋沒有告訴你們真相!

我……日……

“喝,哥你錯了~”

看酈燕嗤之以鼻的冷笑,酈疥直接揚起手……

“如果張良沒有默認,軍師夫人怎能去刺殺趙高?!”

挑眉看了一眼酈疥停在半空中的手,你要真敢打下來,我保證立刻跟你拼了,“張良創立流沙,和羅網爭鬥多年,難道不比軍師夫人更清楚羅網實力,趙高身手?”

誅殺趙高?想得美!

沒見我都死翹翹了麽~

酈疥凝視著酈燕,慢慢放下了手,其實他也沒想真打,只是燕兒對軍師的仇恨實在太深了……

看我怎麽給你洗腦,“張良明知道子文會死,卻還讓她去,他沒有錯?”

“這……”作為張良新晉粉絲的酈疥動搖了,“軍師為得是國家大計,你一個姑娘家懂什麽?!”

劉季,老子死了你都不給我正名,就別怪我潑你寶貝軍師臟水了,“哼,國家大計?那他為什麽不派流沙的人去幫子文?難道這不比公子高一族更有把握?”

“……”酈疥迷茫地低頭亂看,燕兒這分明是在說張良是故意犧牲自己的妻子……雖說大丈夫做事不拘小節,可如此不顧夫妻情義,的確讓人不恥。

再加把勁兒,“再說蜀地一事,攻下巴、蜀,確有他張良一份功勞,但是他難道不是主公派去監視父親的嗎?”轉身,留給酈疥一個慷慨激昂,憤恨無奈的背影,“你現在對張良如此欽佩,但你可知父親當時在蜀地的情況有多麽危險?!”

“我……父親沒給我”

“爹沒給你提,你就不問不想了?虧你還是酈家長子!”回身,一步步逼近。

看著妹妹一步步靠近,酈疥自覺身處狹窄的懸崖之上,每退後一點,就離萬丈深淵更近一些,已是急得滿頭大汗,“哥,哥無心……”

“無心?呵,父親和數萬將士頭懸利刃的時候,你可曾想過妹妹是什麽感受?”拍著自己胸脯,情真意切的紅了眼眶,“是!我恨軍師先我一步認識子文,恨我自己不是男兒身,恨她有眼無珠看不上我酈燕!”

在驚奇又震撼的酈疥地註視下,哽咽了幾下,難過到眉毛也跟著顫抖……待把情緒醞釀到極點,再酸澀地帶著哭腔,“我更”

“更恨子房虛偽至極,卑鄙無恥,溜須拍馬,左右逢源,奸詐狡猾……”

張良乍地一出現,連續說了十幾個成語,我知道的,我不知道的,一邊說還一邊走近,站到酈疥旁邊。

“……哈”猛的被張良鎮住,只得不以為意的一笑。

酈疥抱了抱拳,“軍師。”

對著酈疥欠了欠身,對酈燕,張良都懶得客套了,“酈姑娘首先要清楚一點,如果張良想陷害酈老將軍,蜀地絕對是一個好地方,反正沛公派張良前去,是曲是直,還不是張良說了算?又何須多此一舉勸酈老將軍回來?”

酈疥蒙了一會兒,轉而恍然大悟地看著我……

墻頭草!

“軍師智謀無雙,酈燕不過區區女流,怎會懂得您的心思?”進前一步,這種時候,氣勢不能輸,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,早知你要推子文去死,在蜀地幻境,我就該……啪!”捂著發麻的半張臉,懵逼地看著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酈食其,整個腦袋嗡嗡地響。

“爹……爹?”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沖過來的酈食其,酈疥整個人都茫然了。

“臭丫頭,這幾天教你的道理都餵狗了嗎?!敢對軍師這樣說話!”

哎呀~

你個死老頭,我想辯解幾句,“……”然後就被酈食其這老頭兒拿著掃帚追著打……

人生真是大起大落~

“臭小子你要幫她是吧?老夫連你一起打!”酈疥本來想抱住他讓我快跑,反被老頭兒掙開,打得雞飛狗跳……酈疥雞飛,我狗跳……

“啊……啊,哎呀,救命啊……大伯我不敢啦……”這這這……還是前些日子被我一腳踹飛的老頭兒麽?這戲劇性的變化實在跟不上。

張良有點淩亂,不知道該不該冒險去求個情,酈老的脾氣上來,可是連沛公都敢打……

天下之勢

一件壞事突然變成好事,說明還有更壞的事發生。

被打得掃帚毛都掉光了,酈食其才氣消了一丟丟地踹著我和酈疥去祖屋裏罰跪。

什麽四書五經,左傳、右轉,上轉、下轉的大道理?說好的端莊和以理服人呢?一路摸著生疼的屁股,與流著鼻血的酈疥相互仇視著。

“跪下!”酈食其一聲吼,酈疥撲通一聲跪下,然後被酈食其強行扳直腰背。

嘁~孬種!看我不屑的眼神~

然後被酈食其一橫腿掃得匍匐在地,“你!”你個死老頭兒!撐著半個身子,準備吐酈食其口水……然後被他手裏光刷刷的掃帚嚇得退了回去,跪.姿標準。

“給我好好反省反省!”

被酈食其兇到不敢擡頭的兄妹倆。

內心小聲逼逼……

一聽說酈食其要把酈燕酈疥罰跪三天三夜,張良還是為他們兄妹求了情,不為什麽仁慈憐憫,只為避免漢軍內部再度生隙。

酈商是難求的將才,日後與楚軍相爭,少不了用他的地方;酈食其德高望重,為沛公四方奔走,說服了不少勢力,若酈家兄妹在他面前過分受辱,只怕酈商有所介懷。

看在張良的面子上,跪了一個時辰後,酈食其大發善心地叫回了我和酈疥,然後換了一種方式折磨我……道歉,鄭重其事的道歉。

呵,道歉?開玩笑~

我可是一個有骨氣的殺手!訓練的時候幾天幾夜不合眼,被人砍得掛彩等等都挺住了,跪三天三夜算個屁!要我跟張良道歉,那絕對不可能!

極度的清醒,也是極度的了無生趣,一個人實現了所有的夢想,那麽每多一刻的生命都沒有留戀的意義。

趙高披上鬼翎送來的披風,順手把欽原劍交給他,“把它一起帶走。”

“大人……想清楚了?”鬼翎執行任務的時候,假扮過繡莊老板,當時覺得那裏的繡工不錯,就花重金做了一對紅藍的仙鶴披風送給趙高,給他們夫妻創造一個和解的臺階,卻一直沒有機會看他們一起穿。

鹹陽城已被漢軍圍得水洩不通,暗處盡是影密衛和流沙的埋伏,清楚與否,並沒有什麽區別,“兩天後是個好日子,你趁機突圍。”

“是,鬼翎還有要事在身……保重”鬼翎落拓的一拜,攜欽原劍離去,輸了就是輸了,即便趙高自己,很多事情也無能為力。

趙高理了理藍色披風,細膩的回憶關於蒼龍七宿的每一個環節,所謂掌握天下的力量,不如說是一種指引。

蒼龍即青龍,為青為黑,是一國的氣數,其中的角宿,代表的是當年反秦勢力一心想要除掉的嬴政。

龍無角,便不能稱之為龍,運道散盡,國之不存。

蒼龍第二宿,為亢,是蒼龍七宿中光芒最暗的星宿,但它卻是龍的咽喉,如同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嬴政強大庇護下的扶蘇,表面上不如他人,實則人中翹楚,尤為重要。

然而,龍角就是龍角,即便咽喉才是最重要的部分,沒了龍角的威儀去震懾四方,其他都是枉然。

所以,哪怕當年反秦勢力的青龍計劃成功或者扶蘇沒有奉詔自盡,他也不見得可以取代嬴政成為蒼龍的角宿。

扶蘇選擇自盡,大概也是因為明白自己不宜為君,並不是真的軟弱到三十萬大軍在手都不敢領軍殺回鹹陽。

韓國,龍尾擺動形成的旋風,雖然勢微,卻形似簸箕,與龍角交相輝映,互為呼應。

因此,韓非當年建議嬴政不要第一個攻打韓國,除了保家衛國的私心之外,確實也是因參透了蒼龍七宿,為秦國做出了一部分考慮。

而他自己……

與衛莊交手的那一次,趙高不得已使出了一招‘商星伏辰’。

從那時開始,流沙就應該確定了趙高所代表的趙國,屬蒼龍七宿的尾宿,即伏在商星之後的龍尾。

商星,因赤紅而巨大,又稱之為火,屬龍之心宿,唯水克之,故而當年秦國強攻魏都數月不下,引黃河水灌之,滅魏。

楚,作為唯一有資格和秦國一爭高下的國家,其雄心壯志,非房宿不可,視為龍之胸膛,也最為靠近咽喉。

這也是當年昌平君為什麽會對扶蘇,對整個秦國產生那麽大影響的原因,更是扶蘇從來不敢有半點逾越的主要因素。

如是,才有了楚南公的那一句,‘楚雖三戶,亡秦必楚’。

燕,齊?嗬~

昔日若不是季布夫婦落在鬼翎手中,項羽無奈相求於墨家,引得劍聖蓋聶出手,解開了屬於齊國的盒子,恐怕沒人知道,燕國與齊國竟同屬氐宿。

氐,龍之足,足有利爪。

燕太子丹當年若設法聯合齊國,再派荊軻刺殺秦王,未必不能得逞。

可惜,往事成空,七國不再。

今朝天下紛亂,鹹陽宮早已空無一人,但方才的滿天星辰卻仍出現在鹹陽上空,說明新一任能代表蒼龍角宿的人已經出現,且就在鹹陽附近,至於其他六宿……呵,趙高淺笑地看著藍色披風上的仙鶴,想起欽原執意拿走紅色的那一件……羅網編織的新世界究竟怎樣,天下的運道如何開啟,自會有人替他見證。

次日一早,就被酈食其這老頭兒一路揪著耳朵,越過無數驚異的目光,徑直來到了張良的門前道歉。

“咳……那個,大哥啊”酈商搓著手,心驚膽戰地靠近酈食其。

“老匹夫,你閉嘴!”酈食其一吼,酈商爺倆就自動退到了一邊。

咚咚咚……敲開門,張良一臉狐疑地看著門前的酈燕,以及……揪著酈燕耳朵的酈食其。

看到張良出來,酈燕把頭撇向一邊,然後又被酈食其揪回來,“丫頭,道歉!”

“嘶,哎呀呀……大伯,輕……輕點……”斜眼看著搓搓手,望望天的酈商爺倆,我極其的失望。

慫包的一家!

怪不得酈燕會喜歡女人~

“酈老,這?”

酈食其趕忙阻止張良,“哎,軍師你別動,這丫頭就是欠管教”然後揪著酈燕的耳朵一扯,“丫頭?”

“對不起”快速地,小小聲,敷衍的,無奈的。

“把舌頭捋直了說!”

“……”你個死老頭……然後就看到酈疥給我使眼色,抱拳乞求什麽的……“對~不~起~”緩慢洪亮,這總行了吧。

“唉,你有點誠意行不行,我昨天叫你背的話呢?”

死老頭,你別得寸進尺!

然而,酈商已經背過身去,完全沒有一點要援救他親生女兒的意思……沒眼看,窩囊廢~

張良立即作揖,“酈老不必如此,酈姑娘”

一見張良又要求情,我趕緊認真誠懇的道歉,“對,不,起”丫的,你一求情,老子又不知道要遭多少罪,明明拉著酈疥這個墊背的跪一跪就行了,卻要跑到這裏來道歉,“酈燕一介女流,不懂天下大事,先前多有冒犯,還望軍師海涵,原諒酈燕”用女子的禮儀,標準地行了個禮。

“不必”張良淺淺還禮,沒有直接拒絕,也沒有直接原諒。

酈食其終於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“嗯~丫頭,去了可要好好聽軍師的話,服從主公的安排。”

“是……哎,等會兒,去哪裏?”哎呀,我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。

張良酈食其面面相覷,都以為對方已經把事情告訴了酈燕。

“怎麽,難不成大伯還會害你?”酈食其一副‘小妮子你要造反的樣子’質問酈燕。

我趕緊低下自己的狗頭,“不,不是……”

“酈老,接下來的事,請放心交給子房”張良敏銳地捕捉到酈燕躲閃的眼神,心中又多了兩分把握,傳聞酈家上下都極其敬畏酈食其,尤其是酈燕,從小就對這個大伯害怕的要命,今日一見,果然如此。

有酈老此番威嚇,行事之時,酈燕多少會安分些。

隨後,劉季傳見。

“酈姑娘,可願將功折罪?”劉季坐在上位淡淡的一問。

“沛公麾下能文能武,酈燕能做什麽?”太陽花般地笑著,我可是對著鏡子傻笑了幾晚,好不容易練出來的。

劉季拿個果子在衣服上擦擦就開吃,“噢?我可聽秦王子嬰說,酈姑娘的一身幻術可是厲害的很,連他都……”若有所指地看著酈燕,現在只有他、陳平、蕭何在場,有些事情還是挑明了說好。

這意思是說酈燕對‘子嬰’施過幻術?暗暗地觀察其餘兩人,劉季不避諱他們,也就是說這件事他們三人是一起發現的,那麽……冒險一試,“哼,劉季,想怎麽樣就直說。”

陳平低頭喝水,蕭何輕咳,劉季卻是痞痞的一笑,毫不在意酈燕直呼其名,“酈姑娘當初答應把軍師夫人留在蜀地,我才會讓你去接觸子嬰,可你……”

“若不是我給了她蜀地木芝,她能重傷趙高?你們能重創羅網?”

把果核往地上一扔,在蕭何的衣服上擦擦手,“可你不該對子房暗下毒手,害他中了蝕骨丸至今未解”說罷,劉季的手有意無意地搭到了蕭何腰間的佩刀上。

“是你們不守承諾,硬要推子文去死!”屏住呼吸,如果劉季沒有許過這個承諾,可就完了。

劉季靜靜地看著酈燕的眼睛變得異樣……言下之意,就是說她當初給蜀地木芝,只不過是想教訓一下欽原,沒想到欽原真的會去刺殺趙高。

說實話,劉季自己也沒想到,當初只是想支開欽原那個大麻煩,就利用了酈燕對欽原的愛慕,雖然收獲也不小,可畢竟害到了子房,“哈哈哈……好,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。”

“機會?”賭對了!酈燕從來沒有告訴過劉季那個子嬰是假的。

“一個保全你酈家的機會”劉季拔出蕭何的刀,定定地看著酈燕站了起來,蕭何、陳平隨之起身。

沈眸……太陽花般地笑起來,“酈家?我最愛的人都死了,我還在意這些幹嘛~”

三人一言不發地靠近酈燕……直到劉季發現自己神思漸漸不受控制,蕭何、陳平的神情變得呆滯,才猛的在手背上拉一刀,方避開酈燕那雙似幻似夢的眼睛,“夠了!”

蕭何、陳平應聲跌坐在地……緩了一會兒,才各自交流了眼神,從地上爬起來向劉季作揖,“沛公,此計可行。”

“噗”劉季卻是不慌不忙地往傷口上噴酒,“……”然後疼得齜牙咧嘴,“不急,蕭何這老小子我倒清楚的很,陳平嘛……”然後看向酈燕。

他要確定,酈燕的幻術是不是真的像子房說的那麽有用,能看到人的過往。

以身試幻術,這個主公也真是夠任性的,“如果你覺得,陳平和嫂嫂偷情,騙項羽說自己是張良的親戚,都是很光彩的事,大可以請他給你講述一下細節。”

“額……”陳平老臉一紅。

劉季哈哈大笑,“哎,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,陳老弟不必介懷”這下才確定了酈燕的幻術絕非浪則虛名,“去領一套軍服,後日辰時和大軍一起出發。”

“我要是不去呢?”

嚴肅地看著酈燕,劉季的眼中並無半點憐憫,“那我讓酈食其把你許配給樊噲或者……廢了你的幻術。”

酈食其,便是那個自己一點武功也不會,卻教會了酈燕蜀山幻術的長老。

劉季想,以酈燕對男人的厭惡,絕對不會為此而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幻術,她雖然痛恨欽原騙了她,可沒有愛,哪兒來的恨?能給心上人報仇,酈燕就算不樂意,也一定會接受。

趙高沒教過你幻術吧?那時,張良問我,我並沒有否認。

所以,他們要幻術是為了……“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。”

“嗬”陳平笑了,“沛公當然知道你不是趙高的對手。”

“那為什麽?”

蕭何答道,“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困住某些人,不要打擾我們的朋友做一些該做的事情……”

謀士是全軍之鼻,主帥之耳,不停的為了軍隊尋找食物之外,還要時刻警覺周圍的風吹草動,一旦嗅到任何危險,便窮盡自身之力除之。

章邯去殺趙高,範增是知道的,也是他極力促成的,這更是章邯當初投降楚軍的唯一條件,可如今面對楚軍看似光輝,實則滯怠的前景,範增擔心他們淪為魚肉的日子不遠了。

至少,昨夜的天象是這麽預示的。

月前發現那顆隸屬角宿的掩星消失之後,範增就感覺會有大事發生,一連十數日觀測星相,終於在昨夜那轉瞬即逝的光華中,看到了一直被角宿第一星光芒所遮蓋的第三星。

不起眼不代表不存在,弱小也不一定不會贏,昔日的秦國為天下鄙夷,後來變法改革,還不是超過了所有人?歷代秦君,雖有平庸,卻無昏庸,孝、惠、昭、政四位君王,哪一個不是撼動天下的風流人物?

劉季,論家世,論才學,論武功,論作戰,他有哪一樣比得上少羽?

再說帳下文成武將,風林火山哪一個不是熟讀兵法,將帥之才?

至於謀士,張良蕭何的確都是難得的人才,可他範增自問,不在二人之下。

比起楚軍,漢軍各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點,可唯獨一樣,是楚軍上下望塵莫及的。

人心,載舟亦覆舟的人心。

似乎是跟隨了少羽的脾氣,軍中諸將都不太喜歡討好老百姓,更別說隔三差五的弄個愛民如子的好名聲傳一傳~

楚軍不是沒做過利民之事,可做了沒人知道,跟沒做有什麽區別。

最可氣的是,少羽那臭小子老拿沽名釣譽、言過其實那套理論來敷衍他……到最後,在別人眼中,楚軍剩下的只是所向披靡,天下無敵,甚至是殘.暴不仁。

不能令天下心悅誠服的無敵又有何用?劉季在民眾中的呼聲,可比霸王的名頭響多了。

劉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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